喜糖儿

天下喜事千千万,可缺了这一颗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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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来自微博:腿丽丝)

【双道24h活动】嫁山风

#原著向,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你们期望值那么大我好方QAQ#



    抱山上,住着一位道人。

    

    山下的村民都说这道人怪得很。

    

    世人有画梅兰竹菊者,有画鹊鹤鸪鹄者,又有画山水人家者,亦或画大漠孤烟者,却无一人如他一般。

    

    他画风。

    

    画初春清风,一枝报春斜于花圃;画盛夏暖风,双生芙蕖颤于水波;画暮秋凉风,千片枫叶红于苍山;画隆冬寒风,万朵白雪留于庭院。明明不用一墨于风,却在看到时感到有风拂面。

    

    

    

    今夏,砍柴的樵人看到山中的道人自己做了个风铃,挂在窗前任它叮当。道人手巧得很,冷却温柔的山风过时,雪白瓷片敲击着青瓷外框,往往能惊落一地灿灿繁星,在草丛里飞舞。

    

    风过,铃动,叫醒了一室长寂。

    

    对案空坐的道人忙拿起青石镇纸压住薄宣。微风穿过轩窗拂过他的脸,松散而束的青丝被荡起一两缕,又在风的缠绕中乖乖回到原处。风此时温柔得很,晓星尘刚松了口气,想问问他所来何事,那风又猛地快了,沉重的青石镇纸如叫人发脾气狠狠掼在了地上,却又在落地的一瞬间消了气,让它悄无声息地与白玉砖亲吻。

    

    晓星尘俯下欲捡的身猛地抬起,松木案上的薄宣却已在青烟中饶了几圈,正正在他的面前落下。心疼地抚平卷起的一角,晓星尘对着轩窗嗔怪,“子琛,你又卷我的纸。”

    

    铃铛又响了,这次重了些,“叮——”地一声,如禅钟暮鼓,妄图惊醒清心寡欲的无趣。晓星尘一听这声便知道不好,双臂夹起防着不满的山风挠他的痒,却防不住那风又学了新招,一阵酥麻从耳内直通心底,晓星尘措不及防痒了个正着,急急又蹲下身抬起手挡着坏心眼的山风,可到底是他有错在先,时候确实不早了,“子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吹我耳朵,我痒。”

    

    那风又柔了,把晓星尘宽大的袖口带起又放下,安抚一般摩挲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慢慢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刚要开口,手上缠着的风猛地灌进了耳内,一时间只听秋叶沙沙响在脑海,一片波涛红浪,落下的叶又泛起恼人的痒,惊起空白漫天。

    

    手扶上桌案堪堪稳住身形,晓星尘再一回头,那薄宣正在他手下皱了一角,另一角还在砚台里吸饱了墨,好好一张宣惨不忍睹。

    

    “子琛!”耳内的痒还没退开,晓星尘又气又恼,顾不得语气,对着满室清风狠狠一瞪,偏过了身子,不理会山风拂过鬓角的道歉。

    

    那风见不起效,几番思量下退回了轩窗以示认错,小小的风铃被无间隙摇动着,瓷片还没挨上边又要赶往另一边,忙得很。零零乱的响听久了,还能听出几分音律。

    

    晓星尘听了会儿,忽的笑出了声,长袖掩得住嘴角,却是遮不住的眉眼弯弯。

    

    前几日他才谱的曲儿,还未弹奏,他倒会讨巧,也不知何时看见的。

    

    见友人心情渐佳,山风这才停下了,又两轻一重摇了铃。

    

    “知道了,夜深了。我这就去休息。”晓星尘嘴角的笑意还就在原地,“子琛当真是个老妈子。”

    

    风一时凝固,不知是当摇一句晚安还是不理会抽风的友人。对着盖上被子的友人沉默半响,最后还是关了轩窗,吹了蜡烛。

    

    他就是仗着我一定会做这些事才懒得做吧。留在室内的风无奈,看着沾了枕头就睡得香的友人,把被子替他掖好,又威胁地看了一眼窗口的风铃,这才渐渐消散在一室月光中。

    

    风铃愤怒又憋屈,谁叫她一生气就要晃,会吵着那人的好梦呢。

    

    

    

    等到鸣蝉凄凄,樵人又上山砍柴,捆好了柴一抬头,道人的白衣在满山红枫里显眼异常。樵人目力甚好,一眼看见了道人以往灿若繁星被布条遮着,不由大惊。

    

    “在山顶采药时为了救只雪狐,盯着白雪看久了。”晓星尘冲樵人解释道,心虚地冲一旁笑,扶着树干往坡下走,一个不留神踩到了松土。

    

    樵人吓了一跳,刚想上去搀扶,却见道人不知在空中扶住了何物,顺顺利利落了地,顿时敬畏之心瞬起。

    

    就是奇怪,怎的风突然凉了。樵人紧了紧外衣。

    

    晓星尘冲一旁笑得更心虚了。

    

    背着一筐草药回到家中,一路秋风不断,倒也不算坎坷。刚坐下,背后便一轻,玉石相撞声阵阵,空气里满溢着草药的或苦涩或清香,风却也没吹开它们,任由晓星尘被他们霸占嗅觉。

    

    “子琛,你生气了?”听着第十七株草药被狠狠捣烂,晓星尘按着印象走到研钵的位置旁,伸手探进了风,白玉般的五指张开,在飘渺中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尽管捣药的力道依旧猛烈,从晓星尘五指间穿过的依旧是曾经的温柔,绕着指头摩挲着指尖。

    

    晓星尘感觉着新吹来空气中的秋高气爽,微微握紧了手,妄图抓住一缕穿行而过的风,体验一次久违的十指相扣,又在指缝间不情不愿地放行,只留下它些许温度。

    

    长睫在风中颤抖。尽管看不见也听不着,晓星尘依旧明白它的目的,慢慢张开了双眼。尽管所能看见的依旧是漆黑一片,只觉得一片冰凉蒙上了眼睛,凉丝丝的舒爽感伴随着暗藏的辣让晓星尘咬紧了牙关,原本想捂住双眼的手紧抓住衣袖。

    

    风从手背一路向上,拂过晓星尘苍白的脸颊,顺着他略显凌乱的青丝,最后停在了他的耳边。

    

    晓星尘以为友人还要继续那个惩罚,对那种酥麻感的抗拒让他明知道摸到的是一片风也不禁伸出双手去抵抗,“子琛,别闹了,我不……”

    

    “不疼了。”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静却不冷,就像山峦间穿行而过的风,温柔地吹动春花秋叶,最终伴随着铃声叮当,吹到晓星尘的房内。又如真正的风一般,低语后不留下一丝痕迹,让人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幻听。

    

    “这样效果最好,马上就不疼了。”见晓星尘愣住,那声音以为他没有听懂,又解释了一遍,暗藏于低沉下的温柔愈发明显。

    

    “子琛都已经……这么大了啊。”良久之后,晓星尘才轻轻感叹,以往柔和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还没听到少年的子琛声音是什么呢,真是……可惜啊……”

    

    

    

    晓星尘听到也听过成人的宋岚的声音,一如风一般冷沉而轻和。

    

    晓星尘也听过幼儿时期的宋岚的声音,可爱得叫人恨不得抱进怀里狠狠揉揉。

    

    那一小阵风躲在树叶底,尽管很害怕,还是一板一眼地跟他问好,“在……在下抱山上的一阵风,偶得天地灵气,这才……才开了心智。”那片藏身的叶子都快被他抖掉了。

    

    晓星尘看了那片空气许久,直到他彻底忍住了喉咙间的哽咽,他才轻轻开口,“我没有恶意,只是你既得天地灵气,还是不要在山野间游走为好。跟我走,如何?”

    

    那片树叶大幅度上下动着,晓星尘知道是那阵小山风在点头。

    

    “你乃灵物,我不好与你师徒相称,那你便作为我的友人吧。恕我逾矩为你取名了。”把那阵风抱在怀里,晓星尘沿着石阶慢慢走下山,尽量自然地说着,“你是天地送于我的,又是山风。木上生宝玉,山下过清风,就叫宋岚,如何?”

    

    才开了灵智的小宋岚攀着晓星尘的手臂,点了点头,“好。”

    

    小时候的宋岚不像从前那般文静,不知是不是托生为了风,性子也活泼了许多,甚至和当年的阿菁一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恶作剧,在晓星尘作画时故意跳进砚台打转,看着晓星尘无可奈何地样子卷着墨汁逃进山野,直到晚饭才回来。

    

    也会非常悄咪咪地撒娇,蹭蹭晓星尘的脸颊时吹起他不安分垂下的发丝。

    

    晓星尘没有去问山顶的师父,宋岚究竟何时才能恢复记忆。他现在是星辰做的身,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

    

    长大的宋岚如前生一样,愈发沉默。晓星尘只能从风里感觉到他和以前一样的、全部的藏在心湖底下的温柔。

    

    直到他再次开口说话,晓星尘才终于知道自己等到了他。

    

    他的挚友,他放不下的执念,他藏在心底的爱人,他的宋岚,他的子琛。

    

    他的那丝哭腔,从来都不是因为遗憾,那只是个借口,为了掩盖他无法言说的喜悦。

    

    前世,他夜猎时受了伤,那人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替他上了药,却又在看见他眼眶里打转的晶莹时,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把他圈在怀里,安抚地顺着他的发丝。

    

    草药很有效,晓星尘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怀中的风一点点有了模样,直到两眼泛红也不忍闭上眼,怕自己再次收拢双臂时,感觉到的依旧是留不住的风。

    

    微凉的手掌遮住了视线,宋岚拍着晓星尘的背部,他的不安太过明显,“我不会走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宋岚抱着晓星尘走到床边时,窗前的风铃无风自动,不知是意图阻止宋岚还是兴奋。

    

    宋岚一个眼刀过去,饱含威胁“阿箐,安静”。

    

    风铃抖了抖,僵硬在了原地。

    

    

    

    修行之人和不修行之人的差别,不说别的,在化形一事上就差别极大。尽管用了蓝氏家规加持的瓷土,宋岚又在每次摇动风铃时给她注入一点点灵气,阿箐还是在半年后才得以恢复当年的模样。

    

    这个时间点相当微妙。阿箐一落地,刚想问宋岚和晓星尘她为什么没有长高,是不是他们的灵气不能遗传身高,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晓星尘费劲了力气,把宋岚往门外一推,快速关上了门。

    

    我是说,道长,把宋道长,推!出!去!了!

    

    因为魂魄被宋岚温养了几百年,阿箐的记忆状态比强行摧毁凶尸之身逼出魂魄的宋岚好得多。她可以清晰地从摇响她的风中感受到浓烈眷恋和爱意,也可以旁观晓星尘在画风时嘴角掩不住的甜蜜和欢喜。

    

    晓星尘双手捂着脸,连站在房中央的阿箐也不曾注意到,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阿箐吓了一跳,忙想来问,却见晓星尘揽过枕头埋了脸,半响后下定决心一般,“那就去找无羡吧!”

    

    由此,待宋岚黄昏归来,只见一室一案一床,并一愣然风铃而已。

    

    山脚下的村民质朴,见道人远行,给他一袋自家种的枣子,又问他去何处,几时归来。待听说是为了婚嫁之事,又问他要娶哪位仙姑。

    

    道人答“非娶,乃嫁”,于案上清水为墨写下一字后翩然而去。

    

    樵夫目不识丁,清水消失后只得依葫芦画瓢,写给村里唯一的老书生看。

    

    老书生对着樵夫的字迹辨认半响,“山风?”

    

    

    

    抱山上,住着一位暂时远行了的道人。

    

    山下的村民这次是认定了这位道人怪得很。

    

    世人有嫁两情相悦者,有嫁门当户对者,又有嫁富贵双全者,亦或嫁家徒四壁者,却依旧无人如他一般。

    

    他要嫁给山风。

    

    

    

    “小师叔,说吧。”魏无羡抚摸着兔子,笑嘻嘻地问着眼前略有拘谨的晓星尘,“只要我办得到,一定给小师叔你办好了。”他看了一眼身边喂兔子的人,“我家二哥哥能办得到的也一样。”

    

    “就……无羡你能不能帮我找位绣娘……”晓星尘无意抓着衣袖,声如蚊呐,“做两件婚服……”

    

    “行啊。”魏无羡答应地爽快,“小师叔要什么样的?”

    

    晓星尘低着头,试图掩饰微红的双颊,“就当初……你和含光君成亲时那样的。一件是我的,另一件……尺寸和……子琛的一样……”

    

    魏无羡愣了三秒,“哈?”

    

    一旦有什么事儿让魏无羡知道了,和白纸黑字写了贴在仙门百家家主卧室跟前就没什么区别了。

    

    难得热闹,风铃也犯了人来疯,在系了红绸的窗前一阵猛摇。欧阳子真担心那风铃把自己给撞坏了,踏着板凳上去用手捂着遮风,又得了魏无羡一句“多情种”。

    

    阿箐和当年……还是一模一样啊。

    

    “星尘?”

    

    “嗯?”晓星尘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宋岚帮他理了理衣领,“无羡和含光君到了。星尘?”

    

    “子琛……不喜欢红衣服吗?”眼前的人依旧如记忆中一般,一身黑衣,如秋风肃杀。宋岚轻轻把他揽进怀里,“别多想,衣短了,在修。”

    

    “阿箐还与我抱怨,怎的没长高反而矮了点,看来,罪魁祸首是你了?”晓星尘轻笑埋入他的颈窝,风无味,偏偏只在他鼻尖清晰浓烈。

    

    二人无门无派,来的除了蓝氏族人便是初义城那群小辈,对宋岚是恨不得一鞠躬二磕头的怕,举了举酒杯就罢了。只魏无羡叫嚷着宋岚拐走了他小师叔,自己作为娘家人怎么也要灌几杯。晓星尘看着难得窘迫的宋岚偷偷一笑,自己往新房去了。

    

    终于等到蓝忘机看不下去拖走了魏无羡,宋岚暗自松了口气,丢下满堂宾客也离开了。

    

    熟悉的脚步声近了,待“吱呀——”一声后,来人愣了愣,这才一步一步朝床前走来,明明轻得像一阵风,却偏偏在他耳边心头是狂风猎猎。

    

    鲜红的锦靴慢慢映入眼帘,最后停在离他两步之外。

    

    

    

    在宋岚换新衣时,晓星尘收到了一份来自师侄的礼物。

    

    “这是阿娘以前绣的盖头。”被一向肆意潇洒的夷陵老祖小心翼翼捧着的盖头因岁月而染水红,却依旧遮不住鸳鸯戏水的含情脉脉,“我想,阿娘在天有灵,会很开心自己的师弟出嫁……阿不,获得辛福的。”

    

    现在,这对鸳鸯正慢慢从自己眼前向上飞去,从它们身后寸寸让出那简单至极的红袍。

    

    晓星尘顺着抬起头,龙凤烛的光太过刺眼,逆光的模糊中,只有风声温和。

    

    “不哭。”

    

    可惜这次宋岚的话语没有起到作用。那一晚,晓星尘趴在宋岚怀中,抓紧了鲜红的床帐,清澈的泪水哀哀乐乐,流尽了曾经无处发泄的怨悔惶恐。

    

    他撕心裂肺过,他擦肩而过过,他悲痛欲绝过,他无怨无悔过。

    

    他在山上支竹为家,不是为什么世外高人的名声,不是为那些抬眼可见的风景,不是为这里天地而生的灵韵。

    

    他想等一缕山风,仅此而已。

    

    龙凤烛已燃尽,宋岚俯下身,就着穿透早雾的初阳,吻住了一颗在眼角边将落未落、说不清是苦涩还是甜蜜的水滴。

    

    早在他记起来时,他就想说这句话了。

    

    “错不在你,还有。”他顿了下,“不哭,我心疼。”

    

    风铃轻轻晃了晃,提醒窗口的蜂蝶走远些,莫被闪瞎了眼。

    

    

    

    抱山上,现在住了两位道人。

    

    山下的村民这次羡慕他们得紧。

    

    世间有情人,有求而不得者,有白头偕老者,又有同床异梦者,亦或举案齐眉者,还是无人同他们一般。

    

    画星辰入夜,听山风伴雨,享岁月静好,过现世安稳。

    

    你即此夜星尘,你即无意山风。

    

    你即天地玄黄,你即朗朗乾坤。

    

    

    

    “子琛。”

    

    窗前有铃叮当,耳边有风徐徐。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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